Arolling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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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号星系 (文豪野犬 双黑/太中)

@—水母汐— 圣诞合志我自己的部分 感谢汐仔邀请

*骗子宰x扒手中 一个发生在圣诞夜的有一点温柔的小故事 一发完 字数9k+ 私设时间点泡沫经济时代前夕

*OOC 流水账 傻白咸 考据不严 内容靠编

*想做搞笑艺人………………。





“中也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挤过来啊,我的外套都要被蹭脏了清洗费可贵了。”

港口城市的冬日夜晚,冰冷咸腥的潮湿海风从每一条街道呼啸而过,路灯连成一片光海,覆盖了绝大多数的角落。

人群的欢笑声不绝于耳,将整个城市都渲染上了快活的暖色调。

但很显然,这些光明与笑语并不会光顾这个黑暗寒冷的大桥桥洞。

“闭嘴好吗能给你个地方待就不错了还在那唧唧歪歪,少那么多事了否则我就给你推河里去啊,混蛋太宰治。”

中原中也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面上一丝柔和的表情都欠奉。

“哎呀好可怕哦我都吓死了。”太宰面不改色的拍拍胸口,“不过在那之前先把清洗费用给我好吗,啊对了还有精神损失费哦,毕竟我受到惊吓了嘛。”

中原懒得理无赖,转过身去不想再看那张好看却又极是欠揍的脸。



一切孽缘始于几个小时之前。

毫无例外的,中原中也在下午两点四十左右的时候出现在了广场。

不管是在哪个国度,哪个时代,喜欢热闹的人总是会有很多的。今年横滨各大商场的圣诞折扣给的都不算小,广场上挤满了拎着购物袋的人,少女偶像团体穿着点缀了雪白绒毛的红色演出服,在台上蹦蹦跳跳进行着商场的宣传live活动,女孩子娇软的声音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在歌曲的结束异口同声喊出了“圣诞快乐!”。

街道上的冬日气息已经很浓了,到处都是向男朋友撒娇要买新大衣或者这一季限定的珠宝包包做礼物的女孩子,又或者使出浑身解数耍赖逼着妈妈给自己买糖果冰激凌的小朋友。路灯缠上了各种颜色式样的装饰,穿戴成圣诞老人与圣诞小姐的推销员们在广场上发着传单亦或者做着各种各样的促销活动,广场正中巨大的圣诞树已经立了起来——上面繁复精美的灯饰还暗着,今天晚上才会是它大放异彩的主场。

这是属于每一个人的圣诞节。

中原的目光在人群之中缓缓的梭巡,不管是破坏情侣浓情蜜意的氛围还是母子其乐融融的景象都让他有些于心不忍,当然,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两个人一起行动的目标总比落单独行的难下手。

如你所见,中原中也,21岁,游荡于横滨街头的职业扒手,正在为解决这个圣诞节的晚餐寻觅着某个即将慷慨替他付帐的冤大头。

八零时代已经走到了尽头。还有最后的六天时间,这个陷入欢乐狂潮的国家就要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第一个年头。国民经济爆发式的极速飙升发展与社会文明向原本世界领先的欧美各国迅速看齐将整个社会都席卷进纸醉金迷的狂欢之中,而如今大众对于外来节日的自发追捧大概便是这样快速与国际接轨必然的结果,在长时间各种渠道的全方位宣传之下,即便是冷硬的市政府大楼,也被这样的一个起源于宗教传说的节日渲染出了几分欢快的气氛。

身处于喧喧嚷嚷的人群,中原并不是很显眼,经过他的每一个人顶多只是用略惊异的眼光打量几下他看似褴褛的衣衫,但得益于哈克贝利与汤姆在这一代人中的高人气,并没有什么人面上显出异色。

在几番观察之下,中原终于锁定了即将为自己接下来这顿晚饭埋单的猎物。那是一个高挑的青年,全身上下都穿着做工考究精致的衣服,虽然款式古板了一些但却不难看出应该是高级货,出自路边那些有着晶亮玻璃橱窗和光洁大理石台阶的旗舰店,店员早已对各色名流司空见惯,只面带惯熟如面具般笑容接过某位客人的银行卡进行操作,随着一句欢迎下次光临将随手签完字的上流人士送出散发着香水味的店面。

显然这是位出身于上流社会某个家族的小少爷,他的面容英俊,有着白皙的皮肤与挺拔如白杨的姿态。一双眼中还残余着涉世未深的天真与对获得自由的期待。他也许是刚脱离大学校园步入社会,有着绮丽的大好前程;又或者前些日子从国外游学归来,对这片飞速发展的故土还有着未曾适应的陌生与试探。他身上那样式过于板正的西装似乎正验证了他的身份——来自某个底蕴深厚的贵族世家,由于严苛的家教与繁琐的规矩而与追求疯狂享乐的当下年轻人有些格格不入,骨子里自幼被担任家主的爷爷或者父亲教导出的,属于上个世纪的凛凛风骨还留有残余,可属于年轻人的心却随着这个躁动的时代而飘忽不定。

是最好的选择无疑了。

这样独身一人立于圣诞街头的,出身于上流社会却由于被保护的太好而未曾对世界怀有戒心的,有着漂亮五官的青年。



得手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在观察并几番确认这位小少爷并没有携带钱包之后,中原趁着拥挤的人潮状似不经意的靠近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将青年刚收回外套口袋里的怀表摸走了。

虽然继续蹲守下去还有极大可能有新的收获,但此时此刻中原并不准备久留。一是担心大摇大摆滞留在广场会被发现——毕竟虽然人流量足够大,但如果真要说出有几个人靠近过自己正常人还是记得住的;二是因为这大抵已经足够让他过一个相当不错的圣诞夜了。

中原做这一行已经有二三年,他本就是个孤儿,出身于社会底层,平日里连吃个饱饭都是问题,更别提供养自己去什么名门学校读书深造,事实上,他就连普通三流社区学校那为数不多的学杂费用都交不起。
无奈走上社会那一年他十二岁,贫民窟走出来的孩子普遍生病靠抗饥饿得挨因而鲜有强健的体质,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他就连最普通的体力活都不能做得很好。好不容易死缠烂打着手工作坊的老板学了一门手艺,却在几年后因少年意气酒后犯浑,顶着故意伤人的罪名入了少年管制所。而待他出狱后,他原本学习过的那些手艺技巧早已被飞速发展的生产机械所取代,原想着换条路去卖力气,却又因着有蹲监狱的案底屡次面试都被用人单位拒绝,久而久之,被生活所迫只得走上了这一条道路。所幸他一不算太贪心二人也灵活,虽然最开始战战兢兢心里挣扎得很,好歹是靠着这门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技能”填饱了肚子。
这正是日本经济腾飞的,对于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们来说最好的时代。随着国民GDP一同直线上升的不仅是全国各地拔地而起的高楼,还有在这个国家生存下去的资本。物价上升的速度快的让人应接不暇,现代科技在越来越多领域的应用导致了越来越多手工艺匠人的破产,大学校园中经济管理与金融债券专业的热度高居不下,名门大学的经济专业学生甚至在毕业前就已经被各个国内知名企业以高薪和丰厚的待遇留下了简历。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每个国民都被闭着眼睛亦有大把钞票进账的现实点燃了热情,整个社会都长期处于狂欢与躁动之下。

但这并不意味着足够完备的社会保障体系已经建设完全,事实上,正是由于大众收入飙升后物价的飞涨,贫民窟内的社会最底层人民如今已经连最基本的生活水平都难以得到保证。

很不幸的,中原中也正是这群被阳光所遗忘了的人的其中之一。

而且更不巧的是,就在昨天,他已经居住了很久的那座还没有完全建好就闲置了的大楼来了一批巡警与官员——那块土地再次被转手,原本脚手架还没拆去、高层墙体也没有砌完的废弃大楼将被整体拆除,这里将被建成一个新的商厦,以拓展这个正在开发的新区的商圈。

被赶出来的中原在昨晚即将露宿街头的当儿寻找到了一个还没有被乞丐和流浪汉们占据的桥洞,今晚,至少在这个节日的晚上,能否在餐厅好好地坐下来奖励这一年努力活下来的自己一顿可口晚餐并在之后寻到某个干净舒适的小旅馆蜷缩一晚,就全靠着此时此刻静静躺在他手心的这块金怀表了。

虽然现在的金价已经贬值了很多,但毕竟这块表来自贵族家庭的小继承人,总该是纯金并带着一些宝石镶嵌的吧。万一运气好摸来了一块哪个国际大品牌的当季新品,那这一波能赚的可绝对不会少。

他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逐渐加快,向着他一向销赃的,处于灰色地带的当铺走去。



太宰治等在街头已经很久了。

寒风从他外套的间隙钻进身体,将衣角扬起一个潇洒好看的弧度,可惜这样的美景只是落在别人眼中的,此时此刻的他被十二月末的寒风冻得牙齿都有些轻微的战栗,却死扛着挺直腰板,竭力使自己看不出一丝狼狈来。

他在等这个月第十七个上钩的猎物。

不得不说,也许是这癫狂的时代使人失去了分辨能力,优秀的街头扒手中原中也做出来的实在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判断。

实际上,这个与中原同岁且还要小上几个月的,看起来高贵绅士天真单纯的世家小少爷,真正身份却是一个在各个城市间流窜,利用舌灿莲花睁眼说瞎话的口才与欺骗性极强的漂亮脸蛋儿到处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太宰从事这一行当的时间比中原走上街头摸人钱包的历史还要悠久,同样出身肮脏破旧的贫民区,他却打娘胎里带出了一幅不该生在这不堪地方的精致干净皮相以及九曲玲珑的心眼儿。还在其他孩子饿的从垃圾箱里扒拉吃食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拿自己的外貌优势撒娇卖乖让路上的姐姐阿姨给他手里塞苹果点心和糖了。

这样出身的孩子基本没有进过学校,即便是早慧如他当然也是一样,只是运气实在够好,这些年到处游荡,莫名其妙却也识了字开了蒙。虽然最后也没有走上正道,到底肚子里是有些墨水的,就连行骗的伎俩都比其他的小孩子高明些。

再大一大,随着身高抽条五官轮廓随着婴儿肥褪去越发清晰,他的相貌自然也越发出挑。不是没在道路上被星探挖掘过,奈何他的出身连个户口都不提供,事务所生怕这么张符合大众口味的脸出了镜一炮而红随后黑户身份曝光,钱还没赚够人先给自己这举社上下惹火烧身找来什么麻烦,权衡来权衡去,到底扔了这棵好苗子。

这次的经历倒是没给太宰治什么打击,他本也一路摸爬滚打着才活下来,从根儿上就不是多在乎一条路被封死。反倒是面试时候各个考官对他外貌的极高评价给他提了个醒,既然可以靠脸吃饭他又为何不干脆靠个彻底。

有了主意他便立刻找了家快要倒闭了的手工裁缝铺,甜言蜜语哄着老板娘拿大折扣给他量身定制了一身正装行头——用了铺子里滞销很久,但看起来似乎挺高档的面料,款式足够经典,就算是看起来有些老套古板却也不会让人认为他是囊中羞涩才没有当季时装上身。

他在赌,将自己装扮成某个家规森严的大家子弟,在条条框框中长大,即便是成年了的如今也依然遵循着家中长辈要求安排的十足乖乖仔,涉世还不深城府也尚浅,对前途与爱情都还抱着各种各样单纯的幻想。
结果自然是他赌对了,一个来自北方古老刻板世家,出身优越为人单纯,刚刚南下念书的帅气小少爷迅速成了城市里上层社会小姐太太们谈论的焦点,他的举动绅士风度十足对女孩子却很有些笨拙,似乎并不是很擅于与异性交流,但他的方方面面足以让还没订婚的小姐们在睡前红着脸抱着被子一边害羞一边做出各种甜蜜的绮丽幻想,事实上,与异性交往的不擅长反而成了为人称道的优点。

在这一座城市中步下反复交错的陷阱,狠捞一笔然后找一个完美借口脱身,趁着被骗的女人们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抽身前往下一个城市继续行骗——横滨已经是他“南下上学”的第四站。

在前几座飞速发展着的都市,很显然他战绩斐然,然而由于上涨速度令人难以置信的生活成本,虽然折腾了几回,他也没有留下什么存款。他一向放长线来钓足够大的鱼,在第一座城市之时即便是借了高利贷照样在前期伪装好了自己单纯大少爷的假面,这一路赚来的钱,除却还债的一大半,便都投入到下一座城扔出来的饵料了。

对于横滨的名流圈他还在接触之中,今晚与他约定要相会的是某个房地产大亨的妻子。

他抬起头来,看看渐沉的天色。

他想,那个女人可能不会来赴约了。

他并不想深究对方究竟是突然被事务绊住了腿还是与丈夫出门去应酬,这都是于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所谓的情谊与赏识全部都是逢场作戏,看似完美无瑕的假笑面具之后隐藏的不过是深不见底的欲望与丑陋肮脏的内里。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可是今天下午刚从一个呆头呆脑的富少身上摸来的啊。”

当铺的小老板不慌不忙摘下眼镜,冲着自己对面的人耸耸肩膀。

“没想到中原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完全不行啊这个,做工是不错表面还镀上了层金,当然纯度和厚度不能保,不过拿来骗骗人眼也差不多了。只是这个零件实在不怎么样,时间一长就要重新调整,卖出去了过几天客户也要来找的。”

中原有些不甘心的捏了捏衣角,失手事小,可因此被质疑了眼力丢了脸才是重点。

“按理说这个做工,若是没有商标我倒是可以说成国内哪个大师手工制作,就算走不准总有人会上钩。可这个东西上面仿制的标都打上了,我实在是没法收。这玩意压手,我这小本生意总是要吃饭的,你也能理解的吧。”

大家都是一路人,再怎么也不能得罪了帮忙销赃的,中原应了一句,悻悻的起身离开。

原以为能小赚一笔,没成想溜达了这么一圈,到头来全成了白跑的冤枉路。只是这也确实是怨不得人,本就是他一时看走了眼,先入为主让那看起来一身富贵气的青年蒙蔽了过去。

今晚依然要在那个寒冷逼仄的桥洞里过夜了,这样的认知让他提不起气来,可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拿来作为备用方案的去处——说实在的,在现在这个时间,能找到一个勉强能容下身不至于完全裸露在外受着风雪的地方已经是殊为不易。

叹了一口气,纵使是心中前般不甘万般不愿,既然现下没有别的地方能凑合一晚,最后总也是还是要回到那个寒凉桥洞过夜的。

但愿今晚的风能小一些啊,那个小桥洞虽说能避避雨雪,可这夜里的冷风若是一吹起来,饶是他自幼摔打惯了总也要吃些苦头的。他抬起头来看看逐渐覆盖下来的夜色,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一行当从来都是只管眼前饥饱顾不得长远日子,既然今日没有所得这一夜注定是要饿着了,但这还不算完,如若是受了风感了冒发起热来,以他眼下的境况,只怕最差下场要落得个寒夜之中冻死街头。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活下去的,只要人能活下去别的暂且都不重要——说到底他每日里这样游走在社会的边缘一次次以身涉险,如同老鼠一般蜷缩在见不得光黑暗阴冷的角落里,唯一的愿望与盼头也不过是能借此在这座飞速发展着的城市勉强生存下去而已。

他还不想死,即便是这样一塌糊涂丝毫未见过什么多彩颜色,甚至连半分的未来都瞧不见的糟糕人生,他仍然不愿就这样的轻巧放弃。



太宰治精疲力尽的靠在湿冷的石墩上,他的气至今还未能够喘匀,腿脚都发软,但汗湿的头发已经被风彻底的吹透到发根,那一股子寒意直抵脑袋心口,冻得他脑仁隐隐作痛。

不管怎么样狼狈不堪,总归是将那几个刑警给甩掉了。

许是他今天实在运气绝佳,虽说是被人一路追到了这里来,却还是侥幸发现了这个不引人注目的桥洞,这条河水位变化一向极大,对于选定一个住处便立刻将全部家当安置下来以标记好个人领地的流浪汉来说,这个半夜里可能随时就被大水卷走的地方绝非可以选取的居住地点,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躲进来——毕竟流浪汉的领地意识与野生动物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若他真的不小心误入了谁的居所,恐怕对方早要大喊大叫引来追捕着他的警卫了。

他生于底层半黑不白的灰色地带,对于逃避警卫的那些技巧娴熟得很,天生的敏锐直觉跟自幼磨练出来对危机的察觉能力救了他不止一次;偏是为人又极小心,即便是在这样一座陌生城市,依然在打入圈子之前将这里的地方警署大致摸了个底。因而在广场上刚远远瞄到几个眼熟便衣的侧脸,立刻听从自己一瞬间心间腾然升起的不祥预感,不动声色快走几步离开广场,而后毫不犹豫的放开了步子狂奔。

果不其然,这一群人是冲着他来的。

是见他独身一人看起来实在可疑才有的盘查,诈骗行为败露因而几个城市警署的围剿,还是由于自己的太太和这个外地来的小白脸亲近,某个地方警署的上层私派手下针对着第三者发起的公报私仇?太宰一边不断的加速跑着心里还在计较这一次是因了什么缘由,并四下里留意着可以藏身的场所。

躲避这样来势汹汹的巡查,光靠着体力和速度过人是不现实的,单枪匹马总是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交替着追捕来得快。因此,借助着错综复杂的地形和各种各样的拐角将追兵甩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脚下没有停,眼睛却在四处寻觅着可以借力的场所。正有些疲倦速度提不上去的时候便看见来这一座桥,平心而论位置建的并不好本身也是十分偷工减料,对于这条流量不甚稳定的河流来说显然这样一座重心偏低的桥不会是什么符合建筑安全原则的产物,但眼下他已经几近力竭,几步之内除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别的合适去处,此处地势较低桥也小的不够起眼,即便是再胆大包天的逃犯也不该有勇气躲进这样一个不好躲藏还易被封锁所有其他退路的地方。

无奈之下,太宰治只能选择赌一把,万万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真的赌对,他猛一矮身窜进桥洞以后追捕的警员们才跟上,毕竟前方还有很多人流量大路又曲折的好躲藏之处,一干警员里没有一个人怀疑过这个不起眼的小小桥洞。

毕竟现在这帮人的能力比起曾经那些老家伙来说差远了嘛,太宰治想,得亏了这个四处缺人用的时代,只要是名正言顺记录在册的本国好公民 ,再怎么无能的年轻人也能被社会格外优待找得到工作。

一直等着警员们的脚步声走远,他才将将恢复了站起身来的力气,人还没有调整好,却听见桥洞另一侧传来了陌生的嗓音,

“你是谁?”

他循着声看过去,是个衣衫褴褛面色不善的年轻人,此时表情一脸的不悦,似乎正是这个小小桥洞的原住民。

住这么个地方也真不怕哪天夜里就淹死了你,他心里叨咕,脸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一派和善。

“打扰了,借您的住处救个急,能不能麻烦您顺道收留一下我,有机会的话再还上您这个人情。”

他走近的时候路灯的光也渐渐跟上来,一张精致的脸渐渐从模糊晦涩的轮廓变得清晰,却不想小个子的原住民看了他的脸先是呆滞了几秒钟,继而指着他的鼻子跳将起来,

“是你!!???”



中原中也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发展。

现在,圣诞节的夜晚,他和几个小时之前刚被自己摸去了块表的人,在这么一座狭小逼仄的寒冷桥洞里面面相觑。

任是他在狱中摸爬滚打跟各色人物打过了交道,眼前的情况也依然让他有些混乱。

下午刚选定的冤大头果如当铺的小老板所说是他看走了眼,这人与他同庚却比他小上几个月,却是个社会上厮混比他早好些年的极老道的江湖骗子。

十分尴尬的将手里刚焐热的表递了回去,江湖规矩一般不得拿了人家吃饭用的家伙事儿,虽说不知道这块时间都不准的垃圾怀表对面前的诈骗惯犯有什么用,但总归是要按道理还回去给人家继续混生活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给彼此留口饭吃才好看。

一来二去,他自然跟这个要共享圣诞居所的同行混熟了,只是可惜对方这人轻浮又不怎么靠谱,实在不值当太特意去深交。

更何况这人还是害自己丢人丢大发的罪魁祸首呢,思及此处,他对太宰治其人面上更是冷淡了几分。偏对方是个要命的自来熟,语气之间带着的情绪就足以让他不喜。

中原这人虽是同样出身贫民窟,人却不如太宰的圆滑世故,个人情感不会隐藏,大喇喇将自己的不欢喜展示给了对方看。太宰治又恶劣得很,见对方对自己很有几分看不上便故意拿话挤兑他,逗他发火来给自己找乐子,果然不出几回合就在拉近距离的同时结了门仇家。

中原只觉得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脸跟恼人的恶毒嘴炮令人厌烦的很,但架不住这么个节日夜里边上只有这么一个活蹦乱跳会喘气的东西,便是再看不上,为了挨过这寒冷的漫漫长夜也得打起精神来找对方聊天驱散睡意。

“太宰治我劝你最好赶紧闭嘴,我打人可没个轻重别把您那拿来骗小姑娘上床睡觉的脸给毁了。”中原叼着跟牙签恨恨的看着一边悠游自得毫不客气喝着自己买来的啤酒还挑三拣四的混蛋。

太宰治不以为意,喝下一大口酒舒了口气“哈啊——中也是童贞又不怪我,自己弱还不让别人说了你还真是有够脆弱。说起来这个不怎么好喝欸,你的舌头可真是和身高一样可悲的没什么用啊中也君。”

回应他的是中原毫不犹豫的一个拳头。

“再说一句话就不是一拳这么简单了,反正你也很想找死干脆就这么合眼在十二月份的河流里怎么样啊,虽然是对河水的污染但好歹也能跟你的垃圾同类在死前团聚了,岂不是很好。”

太宰治闻言倒是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这才一脸遗憾地摇摇头,

“但是很可惜的是我不会这样做呢,比起死在这样一条又脏又冷的河里果然我还是想死在美人的温柔乡里啊,哎算了反正这种事中也这种小童贞肯定也听不懂的啦。”

中原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能忍住不立刻把太宰推到河里去大概是他仅剩的理智。



远远地乐曲声已奏起来了,即便是这座城市中还有相当多如他们一般窘迫到需要腹内空空一直熬到第二日早上的人,庆典依然会举行,满怀着对未来希冀的歌舞欢笑也始终是这里每一条街道的主色调。

作为这样连生存都是问题的,一出生就见不得光的人,他们与这样的狂欢从来都该是无缘的。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与喜怒哀乐,他们只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渣滓,见不得人的城市口香糖渍,合该哪一日被彻底清除了出去才符合这样歌舞升平四面欢声的黄金时代。

中原不自觉的又沮丧了起来,他想起了他泡汤的圣诞夜。

即便是他们这样的人,总也还是想有一个体面而轻快的日子可过的,哪怕是只限定于这一天的短暂体会。
“哎,”他捅捅边上喝酒的太宰,“你招摇撞骗了这么久,知不知道过圣诞节是什么感觉?”

太宰治耸耸肩,面色平静不以为意,

“不知道,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去名古屋的路上,要不是听车上的电台我都忘了圣诞这一回事。”

他说的不全是假话,许是因为无人教导一直以来他对各个节日都不甚在意,就连今天所赴的约会也是不小心与节日相撞。又没有个亲朋的,一个人过节有什么意思?久而久之,本来就不热络的心也全放下了,每遇到了个什么节日便故作不知装聋作哑的糊弄过去。
中原从他嘴里问不出话,虽有些遗憾却也无法,他将对方强行抢过去的罐装啤酒又夺了回来,那是超市的打折品,拿起来时拉环处甚至有些落了灰,如今金属的罐子被夜风冻得冰冰凉,虽然喝的时候冰了下牙齿,倒也有了几分意思。

这座城市从来都是这样,复杂而又矛盾的纠缠在一处。既能宽和包容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与事物共存共生,又不容许给他们这样流落街头的土著一些格外的优待来轻松一点的好好活下去。

而在这样一个欢乐的日子里,他们所能拥有的,不过是一隅遮蔽风雨的角落、一罐廉价的打折啤酒,以及一具尚有些许温热可以互相取暖的身躯;和街道上那些与这个急速膨胀迅猛发展的时代格格不入,与那些出生于幸福家庭从不至于担心温饱的人完全不同,他们所拥有的这样破碎糟乱的生活在那些蜜罐子里泡大的人眼中恐怕虚幻缥缈的像是故事书才存在着的情节,遥远的像是相隔了数千万的光年隶属于另一个星系下的世界。

可这是他们自落草以来,每时每刻都在亲身经历着的人生。



“人生的第一个圣诞节竟然是跟这样的家伙一起过的,这么一想还真是膈应的直恶心。”中原嘴上未饶人,却将自己从兜里摸出来的皱巴巴烟卷递给了太宰一根。

“彼此彼此哦,虽然我也很讨厌中也,不过事到如今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暂且跟你过个节了。”太宰治不以为意的接过来,轻轻巧巧拿话怼回去。他们的出身类似,从小听的刻薄恶毒话语能攒出几部《广辞苑》,并不很拿对方这攻击力不足的几句话放心上。

似是应着圣诞的景,夜色愈深,天空中竟洋洋洒洒下起了雪来。天气是这世道难得的铁面无私,洁白的雪下给高楼大厦中锦衣华服举办着圣诞派对的富贵之家,也下给每一个蜷缩在角落里饥寒交加衣衫破烂艰难乞生的流浪者。

只是在这样脏乱破旧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连落雪,恐怕都是不洁净的。



进入尾声的祭典因为这飞舞的雪花掀起了最后的一阵狂潮,欢声笑语互相碰撞着,广场上的人们一同进入今夜的倒数,

5,4,3,2,1,

“那么在最后,让我们一起说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最后一句——?”活动的主持人举着话筒,底下的参与者们随着气氛配合的开口应和,

“——圣诞快乐!”

狂欢至此终于结束,广场上的人就此渐渐散去,每一个人都是脸色通红眼神发亮,怀抱着对未来无数的美好希冀赶往下一个庆祝的现场。

圣诞树上的彩灯未熄,明日一早它就即将被政府组织着回收丢弃,如同辛度瑞拉的魔法一般,这一个夜晚便是它作为节日象征那短暂而光荣的一生。

萧瑟的寒风吹过不再有汹涌人潮阻挡的大街小巷,卷起各样随之飞舞的金纸彩带碎屑,亦或者剪成了驯鹿、铃铛或者圣诞老人形状的彩色小卡片。那是这里曾有一场盛大狂欢的证据,记录着这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场所几十分钟前的热闹繁华。

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就这样结束了。



“圣诞快乐。”

鲜艳发色的小偷偏过头来,冲对方翻了个白眼,

“过十二点了,早就不是圣诞节了太宰治你是不是傻。”

“嗯,我知道。”骗子的光鲜衣服下摆沾了肮脏的雪,雪水沁进衣服里,表层留下一层湿润冰冷的灰,他按灭了烟头,口中哼起乱七八糟的曲调。一阵风卷带着商场狂欢活动留下的碎纸屑,一路飘进了尚未封冻的河水里。

“我只是挺想跟人说一次看看的,”他捡起一片被打湿的碎屑,颜料被水剥落,鲜红色晕染了半个指尖,

“说一次圣诞快乐。”




————————FIN.—————————






感谢阅读w!

这篇文字写于近一年前 用了自己很喜欢时代构架 希望能带给你一点喜欢和开心

在那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下却已隐隐开始有颓势萧瑟感的时代 社会最底层的两个小人物互相取暖彼此依偎过这一个特别节日——题目的Ⅱ号星系 指的大概就是这两个本不相关今后也未必能彼此扶持下去 却在这时候交集在一个时间地点做了对方一个温暖支柱的人

这种与外界膨胀起来的物欲与繁华恰恰相反了的属于芥子般底层小人物的反差与挣扎求生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

最想表达给大家的 大概就是 即使是不被任何人期待的人生 无论如何 也请一定要努力的坚持着活下去吧

其实这一次回坑 自己也挣扎了很久 确实感觉到自己毫无进步的我十分羞愧 今后在风格题材等等方面会有一些新的尝试 希望能给看到这些文字的所有人一点点惊喜

休息了很久放空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最后的决定还是想继续做喜欢的事不必问自己任何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接下来也会继续以“玖一”这个身份为我所热爱的这部作品 这个cp 这两个人贡献我所能贡献的一点点微薄的力量 希望也能给所有温柔的一路支持我的读者们和所有一时兴趣点进来的双黑girl带来一点点快乐

至今为止的时间里 谢谢所有人温柔的爱护 往后的日子里 也拜托大家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我们下次再见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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